符羽聽他此話有理。心想,若那人連鬼陽林都出不去,那便算不得什么高手,落在紅衣內衛的手中,無須自己憂心,若已經出了鬼陽林,那去了也是白去,若真驚動了書院護衛……他回想了一遍江川的所作所為,他都把退堂鼓敲破了,可見毫不意外地說,自己一旦入林,他極有可能一走了之。再到今日的目的是要纏住江川,便更加堅定了。
兩人主意已定,便又回到了原地,圍著那死鳥站著,看了一會。江川撿起一個木片在林邊的空地上掘地,樣子十分認真。
符羽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死鳥:“指揮使那小子,下手夠狠的。”
“可不,都說紅衣內衛個個狠絕,現在看來,此話不假。”
“要命的差事,不狠不行!”符羽道,“你看這只鳥非是那一只,想來指揮使已經在林中找到了那只鳥,并且他發現那只鳥身上的秘密,不然也不會拿這么一只鳥來敷衍咱們,這一看就是臨時抓來的,唉,白白浪費了一條性命,早知道就不問他要了,真是造孽。”
江川聽他說完,便搖了搖頭,然后指了指符羽。
“你是說,他在敷衍我?跟你無關。”
“在下是庸人,用不著敷衍。”
符羽閉上嘴,心道,果然是只狡猾的狐貍,過了一會,順坡下驢沒皮沒臉地道:“江兄說得對,我就是那被敷衍了還要裝聾作啞的苦命人,哪像江川清清白白,就如那天上的白云,水中的蓮花。”
“尊駕是謬贊了。”
兩人聊天打屁了幾句。
江川掘好了地,符羽便將那只鳥拿了起來放在坑中埋上,一邊堆土,一邊問江川:“江兄,你是一個聰明人,你說說看,那掠入林中的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愚鈍,猜不出來。”
“我瞧著定是襲擊二哥之人,指揮使還跟他動了手。”
江川當即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驚呼道:“不愧是尊駕,叫你這么一說,在下倒是想起來了,那指揮使過來時,看起來確實是剛與人過過招,當時在下心中只是有些猶疑,叫尊駕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過來,還是尊駕眼光毒辣,見多識廣,佩服佩服。”
符羽也是服氣了,暗道,我看你裝到什么時候。索性說道,“我看那人極有可能是西梁暗探。”
“西梁暗探?”江川瞪大了眼睛,“尊駕前頭剛懷疑完在下是西梁暗探,剛剛又懷疑了魯俊辰和那位墨客學子是西梁暗探,現在這又說這一位也是西梁暗探,看來書院里西梁暗探的數量還真不少,大有十有八九之嫌。”
“……”符羽抿嘴眨眼咋舌。
江川便又嘆道:“西梁能把那么多暗探送進書院,莫少言就算沒問題也有問題,紅衣內衛審核身份如此不嚴,不知該問他一個什么罪才好?”
符羽一噎。
江川已經嘆氣:“哎,這莫少言真是命苦,才從西梁回大瑨多久,就已經兩回出入死牢,都說做普通老百姓難,我看做大瑨的官員更難,主子一個懷疑,小命就險些搭上,真是太難了。”說完連連搖頭。
“聽江兄這話,將來是不想入仕為官咯?”
“在下命薄,所以怕死,將來若能做個工匠混口飯吃,稀里糊涂度過一生,一日三餐,衣服無憂,便足矣。”
若不看年紀,這番話,當出自一個年過不惑之人的口中。
符羽道:“江兄老成持重,稀里糊涂才是大智慧,多少人皆因清醒,一生過的痛苦。”
“主要是在下愚鈍。”
“是是是,你若愚鈍,世上便再無聰明人了。”
符羽說完閉了嘴,不再提那西梁暗探。
可這一個,沒準真就是西梁暗探。
且不管,江川和符羽是怎么想的。
那指揮使,卻因學子入密林不出,頭疼不已,再加上涉及觀星樓,不敢輕舉妄動,已經將此事告知了趙直學,再由趙直學轉報給宋刻。
宋刻正在陪諸位官員在會客廳內飲茶閑坐,略作休憩,賢王爺因要準備下午蹴鞠大賽,早早離開。
賢王爺走后,官員們便沒那么拘謹了,各自寒暄,談笑風生,擺出了官場上的那一套。
很快眾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宋刻的身上。
宋刻此前在朝中名聲不顯,并沒有多少人知曉其底細,突然被派來尚方書院擔此要職,那些善于官場之道的人,另眼相看。經過打聽,得知乃是圣上指派,料定此人前途無量,便來溜須拍馬。
其中一名京城官員,對他大加贊賞:“……諸位可能不知道,宋院監不但博學多才,深研詩書禮樂,并且還對天文地理、奇門遁甲無所不通無所不曉,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奇才。”
眾官員一聽這話,齊齊活躍了起來,一些善于趨炎附勢,錦上添花之人,躍躍欲試,求他給自己算上一算。
趙直學進門時,宋刻正在給一京中官員相面,算對了幾處,引得眾人齊聲夸贊:
“果然奇才。”
“是為一絕。”
“宋先生真乃神人也。”
“不敢不敢。”宋刻謙謙有禮,一副應酬之態,“若說神人,禮雅學院的宋女王,才是真正的活神仙,在下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各有千秋。”
“平分秋色。”
“不分伯仲。”
眾人又是一通吹捧。
那求他相面的官員,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早已練就一身吹噓拍馬的本領,一番吹噓之后,連忙順勢又向他求問前程。
宋刻被眾星捧月一般圍在當中,就見他雙手背在身后,一派學士的風范,一邊踱步,一邊款款道:“說句實話,大人能平步青云坐到今日的位子,除了你自身的能力和氣運之外,主要靠的是祖上的蔭德,恕我直言,你祖上曾出過大賢大德之人,曾救人性命,廣施善舉。”
那官員當下叫了起來:“佩服,佩服,都叫宋先生說中了。本官曾祖父在世時,是我們當地有名的善人,每逢到年節和有災情之際,曾祖父都會廣開粥鋪,給百姓布施粥飯,還曾在渡河時,救下過落水之人的性命。想起我曾祖去世時,半個城的百姓前來相送,后來本官仕途一路平順,當地人也都說我仕途平坦,是因祖上蔭德庇護。”
那介紹宋刻為奇人的官員,眉飛色舞,大聲道:“我說得沒錯吧?宋先生,確實是奇人也。”
眾人也都附和。
那求問的官員更是五體投地:“煩請宋先生,您再給看看前程?”
宋刻皺皺眉:“現在看來,你在三品的位置上已經留了三年之久了吧,遲遲沒有再榮升?”
宋刻對他說話并不客氣,若按官職來說,宋刻是為二品,比他官職要高。
“對對對,這三年,無論下官怎么努力做出政績,都始終差了那么一點點,無法榮升,敢問宋先生,此事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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