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網 > 錦衣長安 > 第四百五十一回 回去
  洗了足足一個時辰,四個姑娘才梳洗利落,換了衣服,送進了正院正房。

  韓長云看著齊刷刷跪在地上的四個姑娘,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了一跳。

  四個姑娘中,一個渾身燒傷,臉燒的面目全非;一個眉眼周正,可鼻子以下像是被什么東西啃噬過,極為恐怖;一個生的倒是不錯,可卻是個半老徐娘;唯有最后一個,是個清凌凌俏生生,看著便秀色可餐的姑娘。

  他那一聲叫好卡在嗓子眼兒里,驚懼的目光緩緩挪移,直到落到最后那個姑娘的臉上,他才慢慢叫出了個“好”字兒:“你,你留下。”

  旋即他不忍直視的朝另外三人擺擺手:“你們,你們,你們趕緊走趕緊走。”

  剩下那三個姑娘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不祥之意。

  那個半老徐娘卻急匆匆的膝行幾步,重重的磕了個頭,抽泣道:“奴們叩謝公子救命之恩,奴有事相求,可否請公子先容奴留下。”

  韓長云仔仔細細的盯著那半老徐娘的臉,盯了半晌,沒從她的臉上看出垂涎欲滴的神情,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點點頭,指著另外兩個姑娘道:“讓她倆走,趕緊走,趕緊出去。”

  再不出去,他的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了!!

  另外兩個姑娘磕了個頭,踉踉蹌蹌的退出了房間。

  韓長云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姑娘,笑嘻嘻的問:“說吧,你們叫什么名兒,怎么跑到小爺這里來了,是不是沖著爺的威名來的?”

  那半老徐娘在心底暗自腹誹了一句,才磕了個頭,將隨身攜帶的路引遞給了韓長云,恭恭敬敬道:“回公子的話,奴名叫陳阿遠,”她轉頭望向旁邊的小姑娘:“這位是奴的小妹,名叫陳阿杳。”

  這二人正是費盡心機從京城逃脫出來的清淺,和開酒肆的沈家娘子,而另外兩個人,正是清淺的生母祁明惠和清淺的大伯母榮素蘭。

  “是個好名字。”韓長云點點頭,一邊翻看路引一邊問:“你們都是敦煌人士,怎么跑到利州來了?”

  改了名字叫陳阿遠的沈家娘子磕頭道:“奴們是進京尋親求醫的,原本是跟著商隊一起走的,誰料路上遇到了土匪,商隊被打散了,奴們亂了方向,才一路逃到了利州城。”

  韓長云皺了皺眉,這一席話說的無懈可擊,但他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不過他素來不愿意費腦子深究那些想不通的事情,遂點頭道:“嗯,那,你們以后有什么打算?”

  陳阿遠轉瞬落淚:“奴,奴們還是要去京城的。”

  韓長云重重一拍大腿:“巧了,小爺也要去京城,正好捎你們一段。”

  改名叫陳阿杳的清淺驟然抬頭,一滴淚劃過臉頰,驚詫道:“公子,愿意帶奴家進京?”

  韓長云輕佻一笑:“有美相伴,什么都可以。”

  陳阿杳驀然紅了臉,垂下頭喃喃道:“多謝公子大恩。”

  韓長云的目光在陳阿杳的臉上打了個轉兒,別有深意的一笑:“單單一個謝字可不夠。”

  陳阿遠膝行兩步,微微側身擋住陳阿杳的半邊臉龐:“公子肯收留奴們,奴們感激不盡,待進了京,奴們必定以重金酬謝。”

  韓長云嗤的一笑:“你看小爺像是缺錢的人嗎?”

  陳阿遠哽了一下,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而陳阿杳聽到這句話,身子輕輕的畏縮了一下,流露出些許驚恐來。

  韓長云深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道理,更知道面對佳人要溫柔,要有耐心,他斯斯文文的笑了:“某姓韓,名始思,姑娘就稱呼某七爺便好。”

  陳阿遠應了一聲。

  韓長云便吩咐元寶給這四人安排住處,明日一早便啟程進京。

  陳阿遠和陳阿杳感恩戴德的磕了個頭,才離去。

  韓長云饒有興致的看著陳阿杳的背影,嘖了嘖舌,吩咐元寶:“去,把靈韻給小爺叫過來伺候。”

  夜色漸深,陳阿遠四人住在了同一間房間里,從外面看,燈火已經熄了,房間里黑漆漆一片,可房間里的四個人卻圍坐在食案前,睡意全無,摸黑說話。

  榮素蘭的傷勢已經穩定了下來,但聲音卻再也恢復不了了,仍是那般暗啞難聽:“咱們好不容易才出了京城,這又折返回去,是不是有點......”

  三個人聞言,都默默的低下了頭,心生頹然。

  是啊,千難萬險費盡心機的,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現在卻又要回去自投羅網,這如何不令人失望呢?

  “不,折返回京城不是自投羅網,而是另辟蹊徑。”已經用回了自己本名祁明惠的阮君驟然抬起頭,篤定道:“從京城到敦煌,就憑咱們的腳程,至少要走上半年,這剛剛離京一個月,咱們便已經遭遇了兩次追殺了,若當真沿著這條路走上半年,刺殺必定少不了,且敦煌咱們都不熟悉,根本不知道那里還有什么意外在等著咱們,照這樣看來,還不如回京。”

  祁明惠儼然是這四個人中比較鎮定的那一個,說出來的話也是條理清楚,擲地有聲。

  靜了片刻,陳阿遠低聲道:“那人雖然救了咱們出來,也給咱們辦妥了路引戶籍,更答應護送咱們到敦煌去,可是他卻出爾反爾,顯然不是可以托付之人,幸而當時并沒有將全部的東西交出去,待返回京城后,咱們還有依仗可托,”她轉頭望住陳阿杳:“那將阿杳買回來,還千里迢迢帶回來的韓長暮,定然是知道阿杳的身份,想在阿杳身上有所圖謀的,阿杳在府里時,他從未逼迫過阿杳,咱們逃出京城后,他也沒有派人捉拿追殺,我想,我們或許可以與他做一筆交易。”

  陳阿杳似乎十分懼怕韓長暮,一聽到陳阿遠提起這個名字,她便輕輕的打了個哆嗦,搖頭道:“阿姑,也,也未必,他那么兇,怕是不知道咱們的去向,若是知道,怎么可能輕易放過,咱們這樣貿貿然的撞上去,他,他一定不會饒了咱們的。”

  “不阿杳,你說錯了,”陳阿遠搖了搖頭:“韓長暮是什么人,是內衛司少使,內衛耳目遍布天下,狠辣手段眾多,只要他想查,便沒有他查不出來的事情,你是他的妾室,驟然逃出京城,這是打了他的臉,京里的流言還不知傳的有多么難聽,而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沒有對你痛下殺手,或者捉拿回去百般羞辱,可想而知,他根本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如何說,這樣的人,心智之堅,難以想象,只要我們手中的東西能夠為他所用,對他有利,他一定會如約給我們一條生路的。”

  其實說來說去,四個人除了返回京城,也沒有了旁的路可以選,畢竟前路渺茫,兇險未知,不如回到京城這個她們早已熟悉的地方,以待來日。

  說定了此事,也定下了跟隨韓長云一同進京這件事,陳阿杳突然問道:“阿姑,方才見得那個韓姓公子,也是去京城的,不會跟韓長暮有什么關系吧?”

  陳阿遠安慰了一句:“不會,方才我去灶房取飯食的時候,打聽過了,這位韓公子是個商賈,這次出來帶了一百來號姑娘,打算到平康坊經營花樓的,韓王府是行伍出身,養出來的公子個個都能上陣殺敵,怎么會養出這樣一位脂粉氣如此濃的公子來,豈不是辱沒了韓家軍的名頭。”

  三人對視了一眼,也覺得正是如此,頻頻點頭。

  “好了,明日一早還要啟程趕路,咱們還是早些睡吧。”祁明惠一錘定音,扶著榮素蘭進了里間安歇。

  就在這四人商量以后的事情時,韓長云也沒有閑著,吩咐驛丞去買的姑娘終于買了回來,雖然只有五六個,還都是清倌人,只會吹拉彈唱,但也聊勝于無。

  他吩咐元寶將各色樂器擺了一地,點了數首曲子,讓這些姑娘們一刻不停的彈奏起來。

  而那位名叫靈韻的姑娘,就像是沒了骨頭似得,軟塌塌的緊緊貼在韓長云的身上,一會兒捻一枚葡萄塞進他的嘴里,一會兒斟一盞酒倒進他的嘴里,忙得是不亦樂乎。

  熱鬧喧囂一直到了二更天,還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而整座館驛早已經陷入了沉沉的睡意之中。

  一道黑影從薄透的窗紙外掠過,旋即越過高高的墻頭,迎著夜色遠去。

  銀錠從黑暗中走出來,看著那黑影最終融在了夜色中,旋即疾步匆匆的走進了正房,朝早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的韓長云微微點了點頭。

  韓長云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都,下去吧。”

  彈了整夜的姑娘們,手指頭都要彈抽筋了,聽到這話,頓時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靈韻將韓長云扶到里間床上,寬了他的外裳,旋即出門打水。

  韓長云這才透出一口氣,慢騰騰的問道:“走了?”

  銀錠點頭:“走了,小人看著他走的。”

  韓長云枕著手臂,撇了撇嘴:“也不嫌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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