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居的天井里,灶房和廂房的門上都貼了桃符,就連沿著青磚墻壁生長的那株藤樹上也被掛上了新春的紅符。
居中的木案上已經端上了幾碟小菜,諸如醋芹、腌蒜和魚羹。
在木案上除了那些小菜以外,還鋪上了好幾張紅紙,昌化他們幾個文房四妖正圍在紅紙旁邊吵吵著寫什么新春祝詞。
禍斗則依舊是化形后的黑發青年模樣,自此昨夜化作了人形,它便再也沒有變回之前的犬妖模樣。
禍斗坐在木案上,翹著腿,手中端著一盞八寶擂茶,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這些小妖們吵吵鬧鬧。
夢蠶如今也已經可以脫離畫境行動了,它趴在木案上,正在偷吃那魚羹。
三足鳥妖伶韻也化作女童,穿著一身小巧的彩色錦衣,她正拿著一串糖葫蘆,歪著腦袋看昌化他們寫福字。
而掃把妖阿帚卻是一點都閑不下來,這會兒還在清掃庭院里本來就沒什么的塵土。
見到李夜清和涂山雪走來,禍斗頷首道。
“鎮西王大人留你在王府是交代了什么?”
“還不是因為虞罔氏族的事情。”
李夜清在木案旁落了座,打了個哈欠道。
“不過也沒什么太大的事情,你們是什么時候回的武廟坊?”
聞言,禍斗回道。
“沒多久,半個時辰前吧。”
而狐女涂山雪也坐在了李夜清的身側。
見到了李夜清,伶韻便舉著糖葫蘆走到了李夜清的身前。
可愛的女童,將手中的糖葫蘆遞到了李夜清的嘴巴旁。
“李君,這是夭夭姐給我買的,吃。”
見狀,李夜清笑著揉了揉伶韻的發絲,逗她道。
“給我吃嗎?”
女童點了點頭,又將糖葫蘆往李夜清的嘴邊送了送。
李夜清咬下了一顆糖葫蘆,隨后抱起了女童,讓伶韻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伶韻是物女妖所化,方出生就見到了李夜清,開化靈智后更是一直跟在李夜清左右,本來就黏他,這段時間李夜清事情頗多,都沒顧得上這小丫頭。
這會兒伶韻坐在李夜清的膝上,不禁高興的晃動著兩條白生生的小腿兒。
涂山雪坐在一旁,看著這兩人,也不禁莞爾一笑。
而伶韻也將手中的糖葫蘆伸到了涂山雪的面前。
狐女不忍心拂了女童的意,便也咬下了一顆糖葫蘆。
見李君和狐女都吃過了,伶韻這才自己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禍斗放下翹著的左腿,將身子探到女童的面前,笑著問道。
“怎么,就我沒有嗎?也給我禍斗大爺嘗嘗看。”
不料,伶韻絲毫不理會禍斗,并且禍斗是化境后期的大妖,即便平時壓制了自己的妖氣,他在這一眾小妖之間也能使他們感到無比的威壓。
見禍斗靠的近了,伶韻將臉埋進了李夜清的脖頸間,也不敢去看禍斗。
見此情形,李夜清踢了禍斗一腳,伸手輕輕拍著伶韻的后背。
“滾遠點,你嚇到我家姑娘了。”
“好嘛,你們是一家子,就我禍斗大爺是個孤寡人。”
說到這里,禍斗長嘆了一口氣,還伸手抹了一把眼淚道。
“唉,苦命啊,我禍斗族人都死絕了,國也滅了,被黃廣孝那禿子欺負了十幾年,現在還不容易跟著你李哥兒混了,你也要欺負我。”
聞言,李夜清瞥了禍斗一眼,笑道。
“好啊,既然你禍斗大爺覺得和我們不是一家子,那待會兒吃早食就不準備你那份了。”
聽到這話,禍斗立馬換了張笑臉。
“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這不是鬧著玩呢。”
這邊正說笑著,另一旁的昌化他們卻吵的要打起來了。
“你這么寫不對!”
“去你的吧,你墨洗個石頭腦袋懂個什么。”
“別以為你是個筆成精,就以為自己什么都懂,大爺我吃過的墨比你這一百多年見過的都多!”
見這幫精怪們還在吵鬧,李夜清伸手拎起了昌化道。
“今天是新春第一日,大好的日子,你們幾個在吵什么。”
聞言,昌化嚷嚷道。
“還不是寫新春祝詞,那三個傻石頭怎么都寫不好,算了算了,這事情還是得由李君來寫,我看都別爭搶了,你們幾個說呢。”
聽到昌化搬出了李夜清,墨洗哼了一聲道。
“李君是讀書人,寫當然沒問題,你昌化就算了。”
昌化又忍不住叫罵起來。
“什么?我昌化大爺怎么就不行了,當年的《天工》和《述異記》可是徐大家拿著本大爺親自撰寫的。”
見這些小精怪又要吵起來,李夜清將紅紙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個福字,叫人不忍直視。
“算了,還是我來寫吧。”
李夜清剛準備伸手去拿墨神附身的豪毛細筆,卻發現并沒有放在身上,料想是落在了鎮西王府之中。
沒辦法,李夜清只好拿起了昌化,在硯青研磨的濃墨中蘸了蘸,隨后揮筆寫下了一個大大的福字。
福字寫完過后,李夜清又寫下了兩闕詩詞。
歷添新歲月,春滿舊山河。
愿得長如此,年年物候新。
禍斗起身在一旁觀望了片刻,不禁感慨兩句。
“沒想到你小子還寫得一手好字啊,有黃廣孝那禿子字體的幾分神韻了。”
黃廣孝博采百家,不僅僅棋藝精通,書法也是大玄一絕。
而李夜清自幼就跟隨在黃廣孝的身后學習著這些四書五經和書法六藝。
寫完這兩闕詩詞,李夜清放下了昌化。
“畢竟我的書法是跟在黃廣孝師傅身后所學,自然有些師傅的神韻。”
而那邊幾個精怪們取了李夜清新寫的詩詞就去了鋪子外張貼。
灶房之中,炊煙也漸漸散去。
不多時,桃夭夭端著一只木盤走來。
木盤上擺著四碗熱氣騰騰的面片,面片用羊湯所下,上頭紅油顫顫,羊肉切的薄若蟬翼,叫人見了口齒生津。
隨著篤的一聲,桃夭夭將粗瓷大碗擺在了木案之上。
禍斗立馬捧起了一只瓷碗,他淺啜了一口紅油羊湯,只覺得滾辣鮮香,一口羊湯下肚,仿佛五臟六腑的通透了。
“夭夭真是了不得的好手藝啊,就連鎮西王府的庖廚也比不得啊。”
而李夜清放下了伶韻后也夾了一片羊肉,抿入口中后說道。
“那是自然,我家夭夭的手藝那可是玉京城的一絕,被夭夭養了這些年的口腹,我就連宮里的吃食都覺得有些無味了。”
另一旁的涂山雪卻沒有像李夜清二人那般鼓吹一番。
狐女端起粗瓷大碗,淺嘗一口羊湯,而后用木箸夾起了一塊醋芹,放入口中咬的清脆作響。
“嗯,夭夭姐做的飯還是那么好吃。”
桃夭夭被這幾個人一頓吹捧,有些紅了臉,她哼了一聲道。
“你們煩死了,再夸下去,以后我做飯可是要收銀子的。”
這才沒多久,禍斗就已經將一碗紅油羊湯面片吃去了大半,他唇角泛著油光道。
“收,如何不收!我看值得一百兩。”
李夜清笑著問道。
“是嘛,那你倒是掏啊,若是掏不出來,以后就別吃了。”
這話倒是給禍斗說住了。
就在眾人說笑時,一個打哈欠的聲音從李夜清腰間的浮生畫軸中傳出。
隨著一陣白色的妖氣浮現,符拔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禍斗看著符拔,調侃道。
“呦,你這是也聞到香味了啊,鼻子倒是真靈。”
符拔沒理會禍斗,他已經在李夜清浮生畫軸的畫境里睡了好幾天。
但是他睜開眼后,卻看見了面前的不是禍斗那個黑狗,而是一個穿著玄色窄袖的黑發青年,不禁睜大了雙眼。
“怎么。”
禍斗單手端著粗瓷大碗道。
“看著本大爺的化形,被驚呆了?”
符拔坐到那桃夭夭給他準備的紅油羊肉前道。
“沒有,只是你臉上有眼污。”
“什么?”
聞言,禍斗連忙搓了搓眼睛,卻什么也沒有發現。
“好啊,你敢騙我。”
“是你傻。”
這時,涂山雪好像想到了什么道。
“對了,好像從來還沒有看見過符拔的化形,符拔也是化境的大妖,應該也已經化形了啊。”
而一旁正在喝羊湯的符拔卻毫不在意道。
“一個皮囊罷了,我們妖怪還是用本相示人更自在一些,不像有些黑狗,變成個人就當自己是世上第一俊才了。”
禍斗問道。
“有些黑狗?你小子是在說我禍斗大爺嘛!”
但是同為化境大妖,符拔的境界修為并不在禍斗之下,所以它絲毫不被禍斗的妖氣所影響,依舊悠然自得的吃著面片。
“誰接話,我說的誰。”
禍斗被氣的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的叫嚷著讓符拔也化個形,叫不停居的眾人都評評理,看看到底誰的化形更英俊。
李夜清也沒想到,這兩個化境的大妖,竟然會在爭論誰的化形更好看,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多時,李夜清也將碗中的紅油羊肉吃完,就連湯也喝了個干凈,這才滿意的長舒了一口氣。
李夜清接過涂山雪遞過的八寶擂茶,抿了一口茶湯。
而昌化他們還在張貼對聯,禍斗也和符拔爭論個不休。
就在李夜清準備起身時,卻發現遠處有一道青光由遠至近。
等到李夜清看清后,卻發現那竟然是一封青蜉信。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