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明燭走后,李夜清看著夜幕中的春雨漸漸小雨,一輪下弦月自墨色云層中展露一隅。
他一手拖著一個昏死過去的差役,將兩人拽到了泗水府君神祠的后面。
在拖拽的過程中,李夜清右臂的衣袖被拉上去了些許,自手腕至手臂的位置顯現出一道絳紅色的奇異妖紋,其中氣息正是那蜃妖所泛出的妖氣。
李夜清抬頭瞥了一眼身側,幾道妖影在夜幕中若隱若現,其中妖氣他自是熟悉無比。
他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
“既然都跟過來了,還藏著做什么?”
“沒想到李君鼻子這么尖。”
那幾道妖影中最先開口的正是桃妖,她走出后,涂山狐妖和昌化它們幾只文房精怪也相繼現身。
“李哥兒,你沒事吧?”
昌化飛到李夜清身旁,一根筆桿子上下亂飛,語無倫次地問道。
“咱們看你追那妖魔跳進了湖里,許多都沒出來,還以為你死了呢!若不是桃妖娘娘她攔著,咱們哥幾個就要殺進這泗水湖里替你報仇哩!”
聞言,李夜清笑罵了一聲,曲指彈走了嘰嘰喳喳,喋喋不休的昌化后回道。
“別咒我死啊,你這家伙,夭夭,你來幫我搭把手。”
見李夜清喊自己上前幫忙,桃夭夭頷首后開口問道。
“好,李君,要我怎么幫忙?”
李夜清看著眼前這兩個差役,這兩人雖然是聽命于那清河縣縣衙,但到底是殺死女童的兇手。
當下李夜清是想手刃了這兩人,可權宜之計還是要先利用這兩人。
“我要篡改下這兩人的記憶,這兩人雖是普通差役,并無境界傍身,可貿然以靈氣侵入靈臺識海,稍有不慎還是要導致其靈智受損而變得癡傻。”
李夜清指著面前的兩個差役,側目對身旁的桃夭夭道。
“夭夭,你幫我穩住其靈臺。”
言罷,桃夭夭應了聲好,她伸出雙手,兩道殷紅的妖氣蔓延而出,輕輕地護在那兩個清河縣差役的靈臺四周。
有了桃夭夭這化境初期的妖修維持靈臺穩固,李夜清便能放心動手。
……………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后,李夜清收回了自己的靈氣,而那兩個差役的記憶也得以被修改。
做完這一切后,李夜清看了眼神祠內的景象,女童的尸首已經被安置妥當,其余也沒有什么紕漏,隨后李夜清就帶著一眾妖怪離開了泗水府君神祠。
只見磨鏡客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大街盡頭,而在他的身后,道道妖影上下浮沉,而其中一道絳紅色的妖影更為特殊。
片刻過后,那兩個清河縣衙的差役悠悠轉醒。
年青差役拍了拍腦袋,全然不記得先前的事情,還沒等他緩過神來,那蓄著胡須的差役就拍了下他后背,斥責道。
“怎么這個時候還敢偷懶?若是壞了大人的事,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言罷,沒等年青差役回話,蓄著胡須的差役就看了看泗水內的景象,泗水中妖光隱現,那水中的妖魔應當是已經吃完了祭品。
“收拾收拾祠廟里頭的血跡,娘的,剌了我一手的血。”
蓄著胡須的差役在褲腿的布上抹去了掌心的血跡,神經大條的他根本沒察覺到掌心沾上的鮮血早已經凝固了些許。
就在他把沾血的刀收回刀鞘后,在其轉身時,卻看見一隊清河縣衙門的差役正往泗水府君神祠的方向趕來。
夜幕下,差役們的黑衣幾乎和黑夜融為了一體。
而領頭的正是清河縣衙縣令吳瑾之,在縣令身側,披著風兜的高大身影則是那位神秘的高功。
借著淡淡的月光,從風兜下展露的些許臉龐可以看出,這位清河縣高功正是盜取神冊未果的吳縉彧。
吳瑾之上前兩步,他厲聲問道。
“你們兩個,事情辦得如何?!”
聞言,年青差役才剛剛見識過那番殺人景象,壓根兒還沒緩過神來,而蓄著胡須的差役顯然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情。
他上前拱手道。
“縣令大人,祭品已經按時獻給了河中的神靈,還請您放心,只剩下祠廟里的血跡尚未掃灑干凈。”
而吳縉彧顯然不相信這兩個差役的一面之詞,放心不下的他走到泗水河旁。
他仔細看去,那河中天地內的蜃妖氣息仍然還在,或許是因為剛剛吞食過祭品的精氣,蜃妖的氣息還變的比以往更加強盛,而他種下的那道法印也依然還在。
見狀,他也放下些心來,轉身走到了泗水府君的神祠內。
剛推開神祠木門,吳縉彧就不禁皺起了眉頭,倒不是因為地上落滿了已經泛黑的血液,而是那神祠大門卻已然斷裂。
吳縉彧一把抓住那年青差役,指著斷裂的神祠大門問道。
“這門是怎么回事?你們在處理祭品時,難道和什么人起過爭斗不成?”
見狀,年青差役哆哆嗦嗦道。
“仙,仙師,小人沒和其他人起過爭斗,也沒人知道祭品的事情,是因為小人第一次干這種事情,刀沒握穩,給那娃娃跑了,情急之下一刀劈在了木門上,仙師高抬貴手啊。”
而一旁的蓄須差役也上前附和著,同時狠狠罵了年青差役兩句。
吳縉彧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他的確沒有從兩人眼神中看見扯謊的神情,也就只能當就是這樣了。
縣令吳瑾之這時也走進了神祠內,第一腳,他的靴子就不甚踩在了快要干涸的血液上。
粘稠的黑血自靴底滴落,吳瑾之稍稍一愣,眼中流露出一抹后悔的神情。
但很快他就整理好表情,詢問起兩個差役道。
“今晚縣中傳出的打更時是怎么回事,明明州府已經設下了宵禁,怎么還有打更人在街上晃蕩?”
聽到這話的蓄須差役拱手道。
“回縣令大人的話,譙樓的那個老更夫年老不記事,忘了宵禁這么一回事,在小人剛到神祠前時碰到了他,將他責回了家中,祭品之事也不曾讓他知曉,還請大人放心。”
吳瑾之點了點頭,譙樓中確實有一個年老的更夫,已經年近七旬,只是無兒無女,就當他安置在了譙樓中,權當養老。
隨后吳瑾之看向吳縉彧,開口問道。
“如何?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嗎。”
而吳縉彧則是搖了搖頭。
“沒有了,讓他們二人處理好神祠里的臟污,將木門暫且先安置上。”
“你們聽明白了沒有?”
吳瑾之轉身問道。
兩個差役連忙點頭稱是。
等囑托完這一切過后,吳縉彧就帶著一行人先回到了清河縣衙門中,只留下那兩個差役善后。
只是他們離去時沒有注意到,在神祠對面的深巷之中,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們,注視著神祠內外發生的一切景象。
巷陌深處的黑暗中,一人拄刀站立在青瓦朱檐之下,夜色中難以察覺他的面容。
他看了一眼神祠中忙碌的兩個差役,隨后便攥著手中的刀柄,轉身隱入了黑夜中。
……………………
等兩個差役處理完神祠內的臟污后,已經臨近三更天了。
年青差役更是累的幾乎直不起腰來,再加上他今晚受了驚嚇,現在只想早早回去和衣睡下。
他向蓄著胡須的差役打了聲招呼,然后就迅速地離開了神祠。
而蓄著胡須的差役則是罵了兩聲,將斷裂的木門安回了原位,最后又檢查了一遍神祠內外,這才按著腰間的長刀,向著清河坊的位置走去。
此時的清河坊街道上一片死寂,因為宵禁的原因,更是看不見一盞燈光。
差役不禁懷念起宵禁前的清河坊,燈火通明的夜市里有美酒和肉食,還有胸脯白膩的貌美歌妓。
“娘的,這該死的宵禁,若是現在能去教坊司里尋歡作樂一番也好啊。”
差役用長刀的刀柄撓了撓脖頸后面,嘆息一聲就往街道另一邊走去。
而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時候清河縣又下起了雨來,這讓差役不禁又罵上一句那該死的雨妖。
“早點給那女娃娃獻祭給神靈不就好了,這荒年里也不差多死一個人。”
抹了把額上的雨水,差役突然心神一怔。
比起那年青差役,他也是練過幾年的武,對于一些氣息也能有所察覺。
方才他分明就察覺到身后傳來了一絲冷到極致的殺氣。
差役轉身過去,緊張地看著面前的黑夜長街,他緊緊攥著手中的長刀刀柄道。
“什么人?!竟然敢裝神弄鬼。”
可他的身后空無一人,見此情形,差役絲毫沒有放下警惕,他抽出長刀,明晃晃的刀身在夜幕下格外亮眼。
就在他轉身回去時,差役驚詫的發現,在他身前兩丈的位置站著一人。
只是那人站在夜幕下,根本看不清其面容,但是依稀可見他的腰間懸掛著兩柄刀。
“你本不是我這次該殺的人,但我聽見了那女童死前的哭喊,那只好請你也去死了。”
這是一陣清澈的青年聲音,但卻字字冰涼。
沒等差役回過神來,青年就已經拔刀而過,只一瞬,青年的身影就來到了他的身后。
在最后,差役也只看清了那青年嘴角叼著一根野草。
隨著青年的收刀入鞘,差役的身軀轟然倒地,脖子上的一道血線愈來愈大,鮮血從中緩緩流出。
那顆野草落在了差役的尸首上,夜雨也越來越大,淅淅瀝瀝的雨中,血和著雨水流進磚縫。
而青年的身影也已然消失在夜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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