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岸,狀元樓至朱雀大街的坊道兩側都點起了可防妖魔,終夜不熄的燈火。
外城靈官,兵曹與妖魔的廝殺聲也漸漸小了下去,直至被秋雨落地聲所掩。
而內城坊間,玉衣巷也貼了布告,驅散了夜市,警示街坊堤防妖魔。
半個時辰前也有七八只將入知境的妖魔橫行街巷,不曾等駐扎大神壇的龍朔衛遣兵,不多時就被城中修行者出手相殺。
玉衣巷后堂中,指揮使李北驤望著輿圖,時時聽著外城傳來斬殺妖魔的消息。
孟章神祠有戴燭的符甲營駐扎,監兵,執明兩座神祠則由龍朔衛鎮守。
龍朔衛雖不是專攻于鬼狐妖魔之事的兵營,卻也有極多的后天武者,領兵的都尉也都是武功練至先天的高手。
一時間也不曾有大神壇遭遇妖襲的急信傳來。
隨著轱轆一聲,一個透著血的沉重布袋被擲在了后堂的地上。
布袋散落開來,里頭是兩顆被斬斷的妖魔頭顱,一只生有犄角,面容猙獰,另一只則是雞首,生一獨眼,都是堪堪入知境的妖魔。
裴旻在腿甲上拭去劍上的妖血,收劍入鞘后向觀察神道輿圖的指揮使李北驤道。
“兩只在鴉子巷作亂的妖魔,毀了七八座屋宅。”
聞言,李北驤轉過身來,看向那兩只妖魔斷首。
“外城的妖襲已經被靈官和援持的羽武衛所解決,但內城中卻僅有七八只妖魔作亂,我看暗中藏身的大妖不止這些,你帶劍甲營巡防時,見大神壇有異象嗎?”
裴旻瞥了眼神道輿圖上亮起的幾處地點后回道。
“這到不曾,那另外幾只作亂的妖魔,還未等玉衣衛遣人,都已被城中的修行者解決,我險些與一左道修行者動手,那青年年紀輕輕卻練的身手矯健,猿背蜂腰,還以畫軸養著四五只境界不凡的妖怪,幸好有學宮那位溫雙絕解圍,這才知曉他們是去坊間除妖的。”
聽裴旻所言,李北驤已揣測出他所遇者就是離了玉衣巷的李夜清,只是他不曾想到,李夜清卻能與儒門學宮那位號稱琴劍雙絕的真傳弟子溫阮結識。
他放下手中燈盞,吩咐道:“勞你再走一遭,領三百劍甲去朱雀大道外布防,天明五更前任何人不得出行。”
“是。”
領命后,裴旻立即起身向堂外快步走去,臨了將揣著妖魔頭顱的布袋也一并帶走了。
而堂中的李北驤卻仍是雙眉微皺,心中若有所思。
眼下玉京神道大部分受敕封的神靈都調往了新建成的京城,就連宮城各部和學宮也都一同前往,因此現在的玉京城較之先前實力,已不足四成。
可城中仍有知境修行者不下二三十人,入境也有七八人,而三境高功,算上玉衣衛兩位神君,應當也有五指之數。
妖魔卻敢在圣人返京后發動妖襲,且外城那數百妖魔并無章法,全靠一股兇性橫行作亂,只能算是幌子。
那妖族真正受大妖調配的那一部分又潛藏在何處,外城還是內城?指揮今夜妖襲的又是域外哪一支妖族氏族。
而此時,玉衣巷外的秋雨也漸漸小了去。
………………
琵琶街,銜蟬居外。
李夜清額前垂落著幾縷濡濕的黑發,身上的衣衫也都被秋雨浸的通透。
雨珠順著霜降的劍鞘,混著污濁的妖血一同滴落在青石臺階上。
他叩了叩銜蟬居的檀木鋪門。
逼仄天井中,桃樹下仍懸有一盞燈火。
桃夭夭聽得響動,起身拉開了門閂,只見李夜清淋得濕透,臉上還留有一抹不曾被雨洗去的血漬。
“李君?”
見狀,桃夭夭伸手去拉李夜清,卻瞥見門外坊道上還立著一白衣懸劍的儒生。
“今夜玉京不太平,玉衣,羽武,龍朔等衛都在稽查妖魔,你們就待在銜蟬居中,等天明后再說。”
隨后李夜清將腰間的畫軸遞給了桃夭夭。
先前雖是秋雨如珠簾幕遮,可這浮生畫軸卻好似貼有避雨符般,不曾被一滴雨珠濡濕。
李夜清將額前黑發捋至耳后道:“我還需去一趟城南的神樂觀府衙。”
桃夭夭擦去李夜清眉梢的雨水道:“我與你同去。”
“李君,我也一同。”
天井中,涂山雪腰懸雙劍,也上前說道。
“不必了,剛才帶著昌化它們,險些被玉衣巷那位劍甲削去半條性命,”李夜清囅然說,“有門外那位與我同行,大可放心,白先生呢?”
“已經睡了好一陣。”
隨后李夜清也不再多說什么,又囑咐了桃夭夭二女兩句,轉身就闔上鋪門,提起霜降走出了銜蟬居。
坊道上,學宮弟子溫阮抱劍立于微雨中。
相較于李夜清,他卻是白衣孑然,好似掐了莫沾衣法一般,滴雨不沾其身。
先前溫阮見閣樓一隅的青衣文士隨妖而去,本以為是混跡市井,采生折割的左道妖人,直至見李夜清除去作祟坊間的妖魔,這才與其同行,在劍甲裴旻前解圍。
后外城的一頭知境大妖壽星章魚沿著水路攀過城墻,裴旻,李夜清和溫阮三人合力斬殺了名為烏獲的壽星章魚。
現在那頭壽星章魚的龐然妖尸還堆在內城城墻的腳根下。
微雨中,李夜清和溫阮聯袂向城南神樂觀府衙而去,途中溫阮不禁問道。
“不曾想李郎屋中還藏有嬌娥,不過我觀那兩位女子也非人吧?”
溫阮是入境的儒門劍修,自然能識人鬼妖狐,為此李夜清也不相瞞。
“是妖。”
“遣妖之法,用以正道也不失為好手段,我雖是讀書人,卻也不迂腐,”溫阮負劍前行道,“你怎知今夜會有妖襲,而偏偏又去神樂觀府衙?”
對此,李夜清用李鎮給予的官職搪塞說。
“我任大玄直指繡衣使者,在妖市中也有些耳目,這才得知一二。”
“不曾想李郎竟是李繡衣。”
言談間,二人沿著廊橋繞過劍甲裴旻布防的朱雀大街,徑直往城南而去。
李夜清掐著急行符法,這才堪堪跟上溫阮步伐。
“落拓官職罷了,聽聞新都落成,學宮上下連同大小祭酒也搬去了新都維系文運,溫兄是觀棋先生弟子,怎還留在玉京舊學宮?”
溫阮稍稍放緩腳步,等李夜清并肩而行時才回道。
“舊學宮還有些事宜,另外是想見一人,本以為在商伯公和老筆齋共辦的風雅集會上能一睹其真容,沒想到卻是緣分未到。”
“浮生?”
聞言,溫阮微微頷首,不予置否。
對此,李夜清隱瞞下了自己正是李浮生,望著城南神樂觀府衙方向道。
“神樂觀中置放神道名冊,若府衙遭襲,或許是一位與妖勾結的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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