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網 > 大華恩仇引 > 第〇二八章 致知堂內八子聚
  “哎,星辰,你猜他們三人可會來此間?”今正月十八,乃華子監新年首授之日,梅遠塵、夏承炫和諸葛星辰早早來到授堂,找了學案坐定。才坐定便聽夏承炫向諸葛星辰問道。

  諸葛星辰一臉狐貍般笑著,謂夏承炫、梅遠塵道:“要不我們來打一賭,我賭他們會來,誰輸了便端了這半月的膳碟,如何?”

  梅遠塵一臉懵懂,問道:“你們說的‘他們三人’是甚么人?”

  夏承炫并不上當,啐道:“才不跟你賭!”又頭轉左側,向梅遠塵解釋著:“那便是其他三位異姓王世子:天霜郡百里家的百里劍意、佑民郡皇甫家的皇甫天縱和蒼生郡公羊家的公羊頌我了。”再右轉過來道,“你都來了,他們豈能不來?”

  大華開朝伊始,夏汝仁大賞有功之臣。朱、白、黃、楊四位大將戰功彪炳,下城無數,獲封異姓王,世襲罔替。天子分別賜姓諸葛、百里、公羊、皇甫,受賞黎民、天霜、佑民和蒼生四郡,永世駐守。

  為表忠心,四異姓王商量議定:自遣嫡長子長居都城為質,時久漸成鐵制,歷三百余年,未有特例。諸葛星辰是諸葛家的嫡子,領著異姓王世子的爵位,自當遵制長居于都城。

  “你怎的這般確信?”夏承炫歪頭問著。

  “你不也確信的很么?否則何不接我的賭局!”諸葛星辰揶揄答道。

  夏承炫聽了大笑,道:“哈哈哈!想來你也早知曉了是甚么緣由,卻來誆遠塵和我。我若不在此間,只怕遠塵定要為你端這半月膳碟了!”見梅遠塵在旁,茫然望著二人,甚是無辜的模樣,便又向其釋道:“可知為何今年夏承煥、夏承燦他們都不約而同上華子監來么?”見梅遠塵搖頭,乃附在其耳邊,輕聲說:“只因今年授戰學的夫子乃是老王爺!”

  梅遠塵自小不在都城,于這些皇家親貴所知幾無,這時轉過脖頸看著夏承炫,無奈道:“我還是不明白!”

  “承炫,就你不痛快!”諸葛星辰從學案起身,走到梅遠塵一旁輕輕說道,“老王爺乃是皇上同母的嫡親長兄,先皇嫡長子端親王爺。他那番文武學識,當世無二,可了不得了!”諸葛星辰講來,臉上滿是尊崇、欽佩。

  永華帝在先帝諸子之中,實在平平,本幾無登位的可能。只是后來先帝病重,隨時有崩殂之虞,幾個厲害的皇子為奪得尊位,斗到紅眼竟相互下起死手,以致死的死,殘的殘。原本呼聲最高,才名最盛的端親王在府邸遇襲,腿受重創致殘,終與皇位失之毫厘。

  自己已然登位無望,端親王便轉而全力支持親弟——時為華親王的夏虜華。

  夏虜華自年輕時起便委身道門,對高堂紅塵之事早已無心,是以向不與人爭,也無意與人為敵,這時突被端王推出,竟少有異議。

  一來,有資格的皇子僅余二三,其中夏虜華乃先皇嫡子,受親王尊爵,順位最高;二來,夏虜華從未結黨,朝中自不樹敵;三來,各方政派相互掣肘,不欲對方上位,在己方無望之余,紛紛支持始終并不謀位的夏虜華。

  是以,夏虜華暨儲出乎尋常的順利,不久便登位為帝。端王既為永華同母親兄,又是永華登帝首功之臣,在當朝位尊自遠非尋常皇親可比。只是后來這位端王爺見永華帝懶政放任,多番諫議而無果,心灰意冷下遠離朝政,隱退致學。

  一陣窸窣的聲音傳來,從門外行來幾人,只見他們才進來,便喚道:

  “諸葛星辰,我便知你會來!”

  “星辰,你可陰險得緊呢,卻不叫上我們!怎一個人先來?”

  這群人看到了夏承炫,再招呼道:

  “承炫世子!”

  “承炫世子!”

  “劍意!頌我!天縱!”

  “天縱、劍意、頌我,你們自己晚來,又來怪我作甚!”諸葛星辰笑著回了他們,顯然對先前他們所言有些微辭。

  行得近了,一群人相互見禮,看上去,他們彼此似乎熟絡非常,原來竟是質留都城四位異姓王世子中的其余三位及其同伴了。

  “承炫世子,這位又是哪家的公子,怎沒見過?”見一個生面孔竟與夏承炫、諸葛星辰同坐,顯然身世不會差,百里劍意笑著看向梅遠塵朝夏承炫問道。

  “哦,他是新上任安咸鹽運政司梅思源的公子梅遠塵,也是我父王新收的義子。”夏承炫起身回答,又為梅遠塵介紹幾人,“這個是百里劍意、那是公羊頌我、那個是皇甫天縱。那邊那個小胖子是尚書令柳大人的小公子柳是如,那個大個子是武英學士詹大人的獨子詹俊躍。”

  梅遠塵在此間年紀最幼,且素來靦腆,此刻與眾人一一執禮,竟不覺執著下禮,諸葛星辰一旁偷笑。

  眾人坐定才幾個彈指的功夫,夏承煥和夏承燦也各領著幾人行來。百里劍意似乎在剛才諸人中頗有威望,這時起身向夏承炫道:“承炫世子,失陪一下。”說完,引著眾人向夏承煥、夏承燦一群人行去,又不免一番寒暄。

  夏承炫雖心中不樂,亦無他法,只得和梅遠塵、諸葛星辰閑聊去。

  異姓王世子在都城地位頗為尷尬,他們將來大多要承襲王爵成一方諸侯。因著這個緣由,都城上至皇帝,下至高官巨宦無不對其高看一眼,朝中無論何派都欲與其友善,甚至結盟納黨。

  然,此時他們爵位雖尊,卻并無實職更無實權,日常行事多有求于人,免不了要和官員有些往來。但處在如此緊要位置,又決不能輕易黨附以樹政敵,往往都是持中而立,各不相幫。

  諸葛星辰原本亦是如此,只是兄長遇刺,令其對贄王派有了敵意,是以行止間顯然親夏承炫、夏承煥而遠夏承燦。其余諸子畢竟與三王皆無過節,自當恪守持身中立鐵則,往來間不可分了親疏,夏承炫雖心下不樂卻也毫不介懷。

  學堂置學案二十四,此刻已然滿座。門外一坡腳老者執杖緩行而來,身后四個衙役手抬一物事,上蓋紅綢。

  眾人見老者,即止言端坐,再無人造次。老者行至授案之前,掃視眾人,神色復雜,良久乃沉聲言道:“此間,乃授學之所,不管你們有何私交、私怨。但自今日起,望爾們拋開親族利益,忘卻朝中政爭,勠力同學,相競相爭。不管爾們今后際遇為何,運勢為何,盼勿忘今日同窗緣誼!”

  言畢,伸出右手抓住紅綢,用力一扯,露出一塊鎏金楠木匾牌,只見其上四字龍鳳飛舞:格物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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