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網 > 奧蘇亞的戰旌 > 0535:冰原狼
  北境有種名為【長毛柊】的生物,是群居在雪原深處的野蠻種族。

  它們數百年都沒有進化出智慧,卻憑借著比冬屋還要高大強壯的身體縱橫荒原,【塔坷】巨獸都得在這群怪物面前讓路。

  長毛柊是廣義上的“雪怪”,山民和游獵者喜歡用它來嚇唬部落里的孩子。

  肯恩曾經在紅楓高地見到有部落拖著被捕捉的怪物前來迎戰狩墮,也在夜晚的營地當中聽過那種從胸腔里發出來的可怕吼聲。

  他此時真正見到了這種東西,而且數量龐大,約莫有三十多頭。

  那些東西在上萬人的隊伍當中就像是雪地里裸露的礁石,雜草般蓬亂的毛發,每根都能夠當作編制套索的場繩來使用,而恐怖的力量就藏在這厚重如瀑布的毛發下面。

  吼——

  部落聯盟足足用了近千人才在行軍中控制住這些可怕的怪物。

  粗壯的鋼鐵套索從【長毛柊】的脖子掉落,帶有倒刺的沉重鐵枷落在雪地里面激起了塵土,血淋淋的傷口旁邊是狂風都吹不動的濕潤毛發。

  那些用來束縛怪物的東西,每一件都堪比馬車,并且在釋放以后,部落聯盟的人都開始逃命。

  肯恩能夠清楚地聽見遙遠的那頭傳來沉重的吐息,一雙雙滿含怨恨的雙眼在長毛中窺探,瞬間就注意到了擋在最前面的自己。

  他就知道這群人并不是毫無準備就闖入【尖霊冰灣】的。

  ……

  “調轉刀劍,朗茲,出大問題了!”

  奎瑪的聲音在混亂的戰場中回蕩,隨后他召集洛嘉和瓦雷里·契,試圖組織出一隊精干點的隊伍前去馳援戰旌。

  柯林斯也意識到那些高聳的怪物象征著什么,也準備將散出去的傭兵召集起來。

  他們從四面八方趕過來。

  部落聯軍當中為首的幾個戰旌,都皺起眉頭,甚至想要率領騎兵去阻撓他們的腳步,但這種想法很快就打消了。

  他們認為在三十多頭發瘋的【長毛柊】面前,百來人的力量是毫無意義的。

  實際上若不是突然出來搗亂的牲性氏族成員,憑借著上萬人的聯盟,能夠在頃刻間淹沒掉肯恩·布維爾率領的這支軍隊。

  “讓他們死吧,我們來跟這些牲口玩。”

  為首的幾個戰旌隨即調轉的坐騎的方向,開始朝著肆虐的【蒼厝蛇】移動。

  奎瑪騎著霏狼,手中的戰矛在碎裂的巖層中穿梭,魔法流光和擦過肩膀的重斧都沒有令他減速,但是在持續靠近的過程中……

  肯恩竟然轉過頭,朝著他擺了擺手。

  “停止!”

  柯林斯相信直覺,也相信肯恩。

  他從冰湖戰役起就不再懷疑過“馬哈魯”先生的決定。

  瓦雷里則更早,畢竟參與過安貝拉冰港戰役,令行禁止早就刻在了他們的腦海中,隨肯恩旅行的這段時間里面,增長的除了實力以外,更多的是紀律。

  身旁的幾波人都散開了。

  朗茲和洛嘉尚在猶豫,奎瑪卻還是在騎狼飛奔,想要繼續趕上去。

  他知道肯恩在戒指當中繼承到了霍叟贈予的力量,但他也知道如今沒有普通的坐騎能夠承受住那枚戒指的強大的魔法。

  戰旌現在雖然深不可測,但他還是需要幫助。

  奎瑪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當他繼續穿梭數百步以后,霏狼的速度就開始驟降,而那種不規律也毫無意義的吠吼變得頻繁……

  他不得不將注意力移動到老伙計身上,想要弄明白自己的坐騎究竟怎么了。

  霏狼奔跑的幅度開始變化,每次蹄子都能夠在地面上留下凹痕。

  奎瑪暗自心驚——坐騎的力量增強,情緒受到影響,某種強烈的獸性正在侵蝕這片戰場。

  他最終停在了距離戰旌幾箭遠的地方,眉頭緊鎖地抬起頭。

  ……

  烏森布和珰圖在強壯的部落聯軍里掙扎。

  他是牲性氏族的前輩,所以聽說了北方女戰旌和其他幾個老骨頭的決定,從知道肯恩正在追逐鹿群的那一刻起……

  烏森布就決定要加入進來。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明白肯恩接下來的旅程有多么艱辛。

  但最重要的是,鹿群的事情關乎到帕洛圖斯比的生態平衡,跟牲性氏族最古老的教義相吻合,是時候讓納西老東西見見當代的年輕人了。

  作為北山聯盟的老成員,自然能夠擔當起帶路的重任。

  所以他們才能夠在聯軍殺向肯恩的關鍵時刻趕到,說實話,沒有烏森布,恐怕肯恩的雇傭兵軍隊會損傷過半不止。

  烏森布希望通過這件事情,讓更多的前輩注意到肯恩。

  他原本以為只需要解決兩個潑婦辦的神啟戰旌,沒想到憑空又竄出來上萬人的軍隊。“尖霊冰灣在北山聯盟解散以后變得更加混亂了啊。”

  巨大的蒼厝蛇從地面被召喚出來,破土而出的還有可怕的巨熊和獵皮豹。

  牲性氏族跟自然的默契程度是難以想象的,在野獸群的迅猛攻勢下,即便數量不敵,也能夠完美地牽制住部落聯軍。

  但他們也不愿意制造更多殺戮……

  牲性氏族的前輩們對于帕洛圖斯比的情感很深,大家都因為肯恩的離經叛道而感到頭疼,也在思考這次幫助是不是有點過于草率。

  實際上,從北境的立場而言,或許肯恩才是對立面。

  只是這種陣營劃分因為“鹿群”的關系被刻意模糊掉了。

  幾十頭發瘋的【長毛柊】開始用雙臂捶打地面,聲如雪山崩塌,憑借龐大的身形,每次移動都能夠跨過數不清的盔甲和戰車。

  肯恩即便是鏖戰巨龍的英雄。

  但也是要消耗力量的,就連弗倫岡鐸和霍叟都要在大戰后修養……

  更何況是他這種乳臭未干的年輕人呢?

  大家都忍不住側目,似乎想要見證一代傳說的隕落。

  烏森布和其他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他在移動視線的瞬間,卻突然感覺到了抽痛,那是意識被入侵的滋味,每個牲性氏族的成員在跟野獸建立羈絆的時候都會有過類似的經歷。

  但這次格外強烈,隨后周圍的野獸開始躁動難安,就連蒼厝蛇之類的半魔物都瀕臨失控。

  牲性氏族的老戰旌們各自撫摸著圖騰,抬起頭觀察混亂的戰場,絕對有什么東西正在闖入,那種滋味就像是利爪挖開了堅硬的肌肉……

  “呼~安靜,有獵手。”

  首領們朝著各自的隨從發出警告,然后是令人不理解的瘋言瘋語“我說安靜,不要吵,會被那家伙發現的……”

  “它就在這兒,噓,不要害怕,不要發抖,會被聞出來。”

  各個部落的成員們都用詭異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戰旌。

  他們面面相覷,似乎沒有理解,但還是乖乖地保持了戒備。

  烏森布皺眉呢喃的樣子引起了珰圖的關心,但是晚輩的問候換來的只有痛罵。“閉嘴,小子!”

  他嚴厲地訓斥自己的兒子,就像是在圍獵前責怪那些踩動樹枝的家伙。

  沒錯……

  包括烏森布在內的牲性氏族前輩,都覺察到了戰場的變化,風里面的喊殺聲和異響全都消失,只剩下藏在血肉和毛皮下面的心跳。

  獵手本能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可怕的獸性正在周圍彌漫。

  “我們踏入了危險的地區,不對,是有東西闖進來了,氣勢真可怕啊,就這樣占據了周圍的土壤和生命。”

  烏森布壓低自己的身體,瞇起眼睛,皺著眉頭,試圖在塵埃和巨獸當中尋找到線索。

  牲性氏族的領導者和那些天賦卓絕的年輕獵人,此時全都變得格外警惕,甚至有部落開始收攏自己的隊伍,背靠背地聚攏起來,更多的人則開始尋找掩體。

  荒原里面只有一種地方是最危險,也最安全的。

  那就是王的領地。

  萬物在它的淫威下屈尊匍匐,沒有人敢僭越,也沒有生物會冒死挑釁它的底線。

  此時所有的人類、坐騎、野生的獸群,都變成了

  ……

  贊比第一次注意到水痕的時候,她剛剛跑贏了一場沙暴。一開始痕跡很淡,當她從沙層深處舉起巖石時,只感覺到一片潮濕的涼意。隨著她越來越接近古老的北境深處,一塊塊石頭上的水痕開始變成濕漉漉的水滴,仿佛是在哭泣。贊比飛快地掠過沙漠,心中明白這些石塊有很多故事要向她傾訴,但她沒有時間聆聽,以分辨那淚水究竟來自喜悅,或是憂傷。

  翻起的濕潤土層已經變得水花淋漓,細小的河流從她踩著的巖石上汩汩而出。贊比終于來到了城門前,她聽到巖床上奔騰的水聲震耳欲聾。黎明綠洲,生命之母,在黃沙下雄健地咆哮著。

  過去的幾百年里,她的部落一直跟隨著季節性變化的水源而遷徙。所以,只要循著水流,就很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然而令贊比沮喪的是,如今北境深處的水源僅剩下最為古老的一處。帝國都城的殘垣斷壁已經是人們避之不及的悲傷之地,就好像躲避著大塞荒漠和徘徊其間的獵食者。

  贊比勒住腳下的巖石,一個急停,險些讓她踉蹌摔倒。她飛快地把石頭摁進沙中掩藏起來。贊比四處觀察著——維考拉的那個女人說的沒錯,這里已經不再是只有鬼魂和沙土的遺忘廢墟了。城墻外臨時搭建的營地滿是人群,忙碌的景象好比是洪水來臨前的蟻丘。因為看不出這些人的身份,她決定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最好低調一些。

  看起來北境深處各個部落的人都來了,但是贊比仔細地打量著他們,卻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這些人各有目的,他們爭論著到底是該留在營地,還是進入舊城尋找庇護。有人擔心,既然這座城能夠升起,那也會再度沉陷,把所有呆在里面的人活埋掉。有些人則看著天邊風暴那不自然的閃光,認為城墻是更好的防御,即使這些城墻已經在沙中掩埋了數個世紀。每個人都急匆匆地跑來跑去,稀里糊涂地收拾著行李,臉上掛著憂慮,偶爾抬頭望望天色。贊比雖然早前就甩開了風暴,但用不了多久,沙塵就會撞上這里的城門。

  “趕快決定吧,”一個女人對她大喊,聲音幾乎要被攪動的綠洲和漸近的狂風蓋過去。“你要進城還是留在外面,姑娘?”

  贊比轉過去,看到一張北境深處人的典型臉孔,但除此之外,完全是陌生人。

  “我在找我的家人。”贊比指著自己的短衣:“他們是織匠。”

  “鷹父承諾會保護所有城里的人。”婦人說。

  “鷹父?”

  婦人看著贊比疑惑的臉,微笑著抓起了她的手。“黎明綠洲重新開始流淌。北境深處有希望了。”

  贊比看看四周的人群。看來是真的。雖然他們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入偉大都城的深處,但他們臉上的恐懼更多是來自詭異的風暴,而不是這座城市或是回歸的皇帝。

  婦人繼續道:“今天早上這里是有一群織匠。他們打算在城里等待風暴過去。”她指著擠擠挨挨的人群,他們正推搡著涌進北境深處新生的心臟。“我們要快點兒了,他們要關門了。”

  贊比被婦人拉著擠向首都的一處城門,身后靠過來一群陌生人,他們在最后時刻放棄了硬扛風暴的想法。然而,還是有幾撮人聚在他們圍成圈的牲畜旁邊,打算在城外捱過風暴,這是北境深處的商隊常年習慣的做法。遠處,風暴的外緣劈過幾道古怪的閃電——北境深處的古老傳統恐怕頂不住這場災難。

  贊比和婦人被推擠著跨過了金色的門檻,意味著她們已經進入了真正的北境深處。沉重的巨門在她們身后緩緩合攏,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北境深處舊日的偉大榮光在她們眼前徐徐展開。人們緊挨著渾厚的城墻,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就好像他們感覺到,這些空蕩的街道只屬于某個人。

  “我敢說你的族人就在城里的某個角落。大多數人都會呆在城門附近,很少人能勇敢到走進城內。但愿你能找到他們吧。”婦人放開贊比的手,又笑了起來:“予你水和陰涼,姐妹。”

  “予你水和陰涼。”贊比低聲回應,然后看著婦人消失在躁動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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