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網 > 阿嬌今天投胎了嗎 > 149.劉徹今天后悔了嗎?
    阿嬌今天投胎了嗎

    懷愫/文

    劉徹深夜趕赴長門, 見到的是在榻上沉睡不醒的阿嬌。

    她不說話的時候,要比說話的時候可人得多了,羽睫似把扇子那樣在臉上投下陰影, 鼻尖挺翹,嘴唇微紅,看上去一絲異樣也沒有。

    若不是欄桿邊當真有一道流星砸下的痕跡,劉徹就要以為這是阿嬌的新把戲。

    她離開漢宮,又找不到臺階, 總不能一直在長門里呆著, 這才扯了這么個謊, 把他誑騙過來,服軟回宮。

    那道白尾流星劃過夜幕,明亮異常, 長安城中的百姓都看見了,沒想到會落在長門宮中。

    劉徹探一探阿嬌的鼻息, 她就像睡著了似的,呼吸沉謐。

    他伸出手, 摩挲阿嬌粉嫩細致的面頰,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們倆連句心平氣和的話都不能說了。

    御醫在殿外等候召見, 摸過脈案,滿面凝色, 皇后身體康健, 只是熟睡不醒, 也沒別的辦法叫她起來。

    劉徹在榻前度了兩步:“拿個鑼來,我就不信還敲不醒她。”

    楚服一下拜倒在榻前:“陛下萬萬不可,娘娘只怕是離魂之癥,若是鳴鑼,恐把娘娘的魂魄嚇得更遠。”

    劉徹皺起眉頭,無醫無藥,難道就讓她這么躺著?

    剛想吩咐司巫來喊魂,又沉吟了……她這樣躺著……也好。

    阿嬌離開椒房殿,竇嬰和館陶公主就再也沒了指望,竇氏一系風光了這么多年,是該讓出權柄來了。

    這件事太過古怪,絕不能讓人知曉,劉徹下令封鎖長門,就讓阿嬌身邊的宮人侍候著她,一旦她醒來,趕緊報到未央宮。

    劉徹剛回宮,衛子夫便產下了第三個女兒。

    她抱著小公主,臉色蒼白,看著懷中的女兒,臉色似喜非喜,這已經是第三個了,心中仿佛一塊巨石落地,三胎得女的詛咒得以應驗,但這詛咒也結束了。

    她柔順的臉上有一種終于解脫的輕松,仰臉對劉徹道:“下一胎,便能給陛下生個皇子了。”

    一面說,淚珠滑落面頰,陳皇后離了椒房殿,如此大逆,陛下卻一聲不出,又連夜趕了過去,衛子夫吃不準帝王心中是否還愛重阿嬌,一個字都不敢言及長門。

    但三胎得女,確實是陳皇后的詛咒,她當然要提。

    劉徹的臉色卻諱莫如深,阿嬌身上發生的怪事,只有劉徹一人知道,此時細想,也許她當時說衛子夫三胎得女,并非詛咒,而是已經窺知了天命。

    可就連劉徹都隱隱期待,已經有了三個女兒,這第四個會是男孩嗎?他到現在一個兒子都沒有,若再無子,人心浮動,皇位不穩。

    衛子夫察言觀色,發覺劉徹的反應不過像過去那樣厭惡,立刻收口,一個字都不再提,劉徹摸了摸女兒的臉:“下一胎一定會是個男孩。”

    衛子夫趕緊低下頭去,收斂起喜色,滿面羞意:“謝陛下吉言。”

    陳皇后離開宮廷,也許明日就會回來,也許明日未央宮中就會下廢后詔書,在此之前,誰能生下陛下第一子,誰就有可能當上皇后。

    阿嬌還未醒轉,竇家一系的官職降的降,奪的奪,王太后同父異母的兄弟田蚡受到重用,可就像太皇太后預言的那樣,他還不滿足于這樣的權力。

    劉徹怒氣沖沖進了衛子夫殿中,坐下之后一言不發,宮人都敢湊上去。

    衛子夫親自奉上茶湯,柔聲道:“陛下這是怎么了?”

    劉徹這才開口:“宰相竟還不滿足嗎?”

    衛子夫一驚,宰相便是太后的弟弟,劉徹這些日子愈加深沉,喜怒難辨,已經許久沒有發過這樣的火了。

    她一聲都不敢出,反而讓劉徹覺得無趣,若是阿嬌,早就罵起來,也許嗆他兩句,也許幸災樂禍,但不會這么安靜。

    田蚡竟然敢去討好淮南王,口稱陛下無子,天下還歸入淮南王手中,秘密收了淮南王許多金銀財物。

    殿中靜得可怕,衛子夫認得這個表情,這是陛下已經動了殺機。

    “竇嬰得勢時,讓他跪坐侍酒,倒似竇嬰的子孫一般,朕給了他權勢,他竟敢背主。”

    若不是太后尚在,非殺他滿門。

    衛子夫更是大氣也不敢喘,她咬咬牙,將再次有孕的消息告訴了劉徹。

    劉徹從震怒從回神,目光微瞇,盯著衛子夫的肚子:“好。”

    這一個字震得衛子夫心神發顫,她日夜祝禱,希望腹中是個男孩,甚至想起阿嬌,陳皇后都說是三個女兒,三個女兒之后,該有一個兒子了!

    懷胎九月,終于產下一個兒子,她聽見是兒子時,大喜力竭,終于睡了她進漢宮之后第一個安穩覺。

    劉徹抱著這個兒子,下的第一道詔書便是冊封皇太子。

    王太后趕來看這個盼望以久的孫子,只見兒子抱著嬰孩,笑盈盈對她道:“母親也該頤養天年了。”

    王太后一怔,再看向兒子時,他臉上的表情已經什 情已經什么也瞧不出來。

    劉徹趁著夜色再入長門。

    阿嬌殿中燈火通明,還隱隱轉到奏樂聲,劉徹還以為阿嬌已經醒了,大步邁到殿中,只見殿中插著香花,擺著鮮果,榻上躺著阿嬌。

    “奴怕娘娘寂寞,特意奏樂,偶爾也將娘娘抬出去,望望星星。”楚服跪在床邊,劉徹輕易不來,就連祭祀途中也不來長門歇腳。

    他不來是最好的,楚服怕他會對阿嬌不利。

    可劉徹只是擺擺手,坐到阿嬌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手掌柔軟,帶著絲絲香氣,除了長睡不醒,她一點變化也沒有。

    劉徹道:“你們退下罷。”

    宮人應聲退出殿門,楚服遲遲不走,劉徹看了她一眼,看得她恭恭敬敬離開中殿,矮身縮在窗邊,只等殿中有異動就撲進去。

    殿中卻許久都沒有聲音,劉徹緩緩開口:“朕,有兒子了。”

    楚服心中一緊,握緊了袖中短刀的刀柄,悄悄從窗外望進去,就見劉徹在撫摸著阿嬌的面頰,望著她的眼神,竟然含笑。

    “你不鬧,竟還有些冷清了。”

    說完這句,又是良久不言,趁夜又離開了長門,第二日便送來了廢后詔書。

    楚服代為接詔,接下之后就將詔書交給小宮人,繼續為阿嬌梳頭,玉梳穿過發絲,她低聲道:“娘娘,您還不醒嗎?”

    阿嬌睡在榻上,雙手疊在胸前,睫毛輕輕顫動,珠淚滑落。

    宮人大喜:“要不要稟報陛下。”

    楚服瞪她一眼:“不可!調蜜水來。”

    才剛剛送來的廢后詔書,轉眼娘娘便醒了,又讓娘娘如何自處?陛下是絕不可能朝令夕改的,衛子夫是板上釘釘的皇后了。

    宮人調了蜜水送來,楚服用小勺子喂進阿嬌嘴里。

    宮人們輕聲道:“娘娘也太冤屈了。”

    楚服喂了兩勺蜜水,才扭頭道:“對娘娘來說,這樣才好。”

    過不多久,長安城中便轉來劉徹立衛子夫為后的消息,椒房殿又有了新主人,而田蚡驚懼而亡,王太后稱病,再未踏出長信殿。

    阿嬌之前埋下的種子終于發芽,劉徹到底是與母親起了嫌隙,反而優容起了竇家余下的族親。

    從此之后,再無人能進一步皇權,整個朝政牢牢把握在劉徹一個人的手里。

    這些都是阿嬌離開之后的事了。

    她火鍋還沒吃完呢,就坐著胡瑤的尾巴離開了長門殿。

    飛在半空中,一只手揪著胡瑤的尾巴毛,疼得胡瑤咧開嘴,阿嬌怒道:“你怎么現在才來啊!”

    再等下去保不齊她就要干點什么出格的事了。

    比如打進長信殿,揪掉王氏的頭發之類的……

    胡瑤千叮嚀萬囑咐,小事兒可以由著性子來,但絕不能改變歷史重大事件,連長信殿中那個人偶也不能取回來。

    沒有人偶就沒有后續一系列的事,如果此時阿嬌的魂魄就齊全了,那她便不能留在地府,更不會入圓夢司,也就不會碰上項云黷了。

    阿嬌這才沒有動人偶的主意,只是挑唆劉徹,告訴他,王太后雖是他親娘,可一樣會用巫盅之術魘害他的枕邊人。

    劉徹現在不在意,以后還會不在意嗎?

    屆時第一個防范王氏的,就是她的親兒子。

    胡瑤咧著嘴:“一進一出都有時辰,哪能隨隨便便把你的魂魄拎進拎出呢。”

    阿嬌急著要見項云黷,她數著手指頭過日子,都已經有幾年沒見著他了,胡瑤沉默了一會兒:“呃……”

    阿嬌一把揪住她雪雪白的毛:“說。”

    胡瑤抖抖脖子毛,被她揪著還真有些疼:“你魂雖然來了,但你肉身還沒有嘛。”

    還有功德司中暫時寄存著的功德,那不是漢朝阿嬌修的,而是現代阿嬌修的,這筆功德可不能算在漢朝活人的身上,只能算在當鬼的阿嬌身上。

    “我先帶你去功德司領功德,要不然你提一提這個?”

    阿嬌到底還是重回了地府,她一入地府,那些鬼朋友們都湊上來,蘭芽拉著阿嬌的手:“我們姐妹知道你出事,傷心難過,還以為你再不回來了。”

    孟婆還想替她說情,雖然她睡一覺就忘些事,可醒著的鬼,都還記得。

    沒等孟婆開口呢,柳萬青就把幾個司擺平了,功德司替她暫存功德,等她回來。

    阿嬌別過鬼友,問判官:“這些功德可能求一個福報?”

    判官捏著胡須,手里打著一把金算盤,算盤珠子一動,數字就跟著顯示,扒拉了一會兒道:“你這個功德,能換一個大福報。”

    阿嬌的功德不是在她離開之后就結束了,修橋鋪路造學校,惠澤一方,這筆功德是累積計算的,功德滾功德,已經滾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值。

    阿嬌咬咬牙:“我想替楚服,換一個次投胎的機會。”